2018年6月19日 星期二

人生四韻


(一) 我想要回家

當你聽到我的名字
不再說起那個不喝奶的小女嬰的故事

當你聽到燻的名字
不再說起那個小心喔的故事

當你一直說著
我是印尼來的人
要坐飛機回印尼去

當你一直問著我
坐在那的男生是誰

我回想著你說的
你想要回家
你想要跟老公在一起
你不想睡在乞丐板上
在外公過世前
你是可以睡紅眠床的

你是這麼說的

我不想違心安慰你
叫你想想這個世界的美好
我也沒有辦法帶著你
去另一個世界找你的依靠

一張床
那麼大
而你
那麼小
床上除了有你
還有孤單


(二) 房子就不是房子了

房子的主人離開了
房子就不是房子了

一條看不見的線斷了
歸來的人找不到歸來的理由
房子寂寞了

房子的主人就算只有一個
早餐中餐晚餐 咿咿呀呀
說著一樣的故事
房子還是房子
有人踩踏 有人喧囂

房子看著你長大
看著你爬行、看著你帶新成員回家
房子目送主人們離開
默默記得一個家族的種種

房子成為房子
直到新主人到來的那天


(三) 那佛,就莊嚴了起來

那佛,在案上之前
是在貨車上的
布堂的大哥單手一放
那佛就端坐在案上了

玻纖之輕
超乎人們對佛像狹窄的想像
盤坐的膝蓋還有碰撞過的痕跡
祢總在不同的人家間輪轉
不上工的空檔,祢住在哪呢?

那佛,在案上之後
就莊嚴了起來
沒看見貨車跟大哥的人也就相信
那佛,生來就端坐在那兒了


(四) 我們的人生,一格一格

生,一格一格
死,一格一格
我們的人生,一格一格

生,一格一格
母,在推床上,一格一格
嬰,在推車上,一格一格

活,一格一格
家在某棟某樓,一格一格
辦公桌在某樓某室,一格一格

婚,一格一格
花開廳、富貴廳
喪,一格一格
慎終廳、追遠廳

死,一格一格
小小的金字小小的臉
小小的圓罐小方格

若能
生在家活在家婚在家喪在家死於大地*